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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熟悉的背影,他是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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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熟悉的背影,他是誰?

長長的羽睫止不住輕顫,撩動了人心的微恙,蕩起了心中漣漪。她還楞在那裏,他卻突然轉頭。唇與唇,瞬時緊貼在一起,癡傻之人卻突然好像來了興致,竟是一口含住了她的唇,津津有味的嘗試,不舍不休。

暗香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,瞪大了眼睛,望著這突然起來的少兒不宜畫面。楞是將喉間的口水咽下,幽幽的回頭望著容哲修,幾乎是用眼神問他,這該如何是好。

豈料容哲修眨了眨眼睛,口中的燒雞骨頭“吧嗒”落在了地上,歪著小腦袋望著窗口的二人。下意識的吮著指尖的油花,晶亮的眼底泛著明艷的光澤。雖然恭親王府的後院,有不少側王妃還有侍妾,可這種場面,他這當世子的還是頭一回瞧見。

這就算一吻定情了吧?

林慕白駭然起身,快速拉開兩人的距離。四目相對的那一瞬,她看見他眼中盈動的微恙,不知癡傻的男子到底想起了什麽,才會有如此過激的舉動。

輕捂薄唇,林慕白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什麽該做什麽,只是楞楞的望著站直身子,走到自己面前的容盈。頎長的身軀,擋去了外頭所有的光線,卻讓她擡頭一瞥時,驚覺他精致的五官更加深邃魅惑。大片的陰影黑壓壓的襲來,幾乎將她包裹其中,她站在那裏,望著容盈重新黯淡下去的雙眸,心頭微涼。

他笑得有些艱澀,口齒卻愈發清晰,“馥兒。”

林慕白突然苦笑兩聲,也沒辯解,只是收回了視線,斂眸不再去看他的眼。這樣的男子,又貴在癡情,很難不叫人動心。易得無價寶,難得有情郎。然他這份情,她分得清,不是對自己的,而是對他死去的妻子馥兒的。

“師父?”暗香上前,打破了僵局。

“沒事,還能與他計較嗎?明知道他是這樣的人,這樣的病。”這話倒像是安慰自己的,三番四次的肌膚相親,換做誰家女子,能如此淡然處之?

嘆只嘆,她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,遑論談情說愛。

沒有根的人,哪有資格想那麽多。

一身風骨,淡漠疏離,這才是最初的林慕白。有時候,她會有一種莫名的感覺,好像自己忘了此生最不該忘記的東西,不知道是仇恨還是愛,抑或是家人。可她是真的想不起來,腦子裏很亂,早前夜淩雲說的那些話,她也難辨真假。

到底哪個記憶是真的,那些話是假的,她自己都淩亂不堪。

離開夜家莊,花了那麽多年,她才讓自己學會從容面對生活的一切。做不了過往的自己,就做好現在的自己。

林慕白轉身朝著書案走去,容盈沒有跟著,就坐在她方才的位置,老老實實的盯著她看。嘴角噙著笑,仿佛此生如此便已知足。

她也不理睬,坐在書案前,指尖細細的拂過白紙上擺放的火花蘭剪紙,嬌眉微凝的望著剪紙發楞。

房內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暧昧不清,那種感覺說不清,道不明,卻讓每個人都能覺察到來自二人的異樣。談不上的默契,算不上的默許。仿佛這樣的相處,雖然尷尬,卻也是極好的。

沒有溫暖的心,卻有癡情的眸,在彼此面前,各自掩去周身鋒芒。

夜淩雲從外頭進來,乍見所有人都不說話,乍見容盈如此一動不動的盯著案前的林慕白,當下皺眉不悅。沈重的靴步聲,打碎了所有的沈寂和寧靜。

容哲修嚼著嘴裏的燒雞肉,冷哼了兩聲,倒也沒說話。

反倒是林慕白問了一句,“你怎麽來了?”

“我為何來不得?”夜淩雲冷了口吻,“我找你有事。”

“什麽事?”她問。

夜淩雲掃一眼眾人。

林慕白當然知道他的意思,淡然道,“這兒都不是外人,有話便說吧!”

猶豫了一下,夜淩雲幽然開口,“我已經去跟知府大人,打過招呼了,這個案子不必你再插手。”

“為何?”林慕白驟然起身。

“沒有原因。”夜淩雲瞥了容盈一眼,疾步出門。

“夜淩雲!”身後,林慕白緊隨其出,容盈亦緊跟不舍。

夜淩雲沒有停步,一直往前走,林慕白頓住腳步,冷了音色,“你站住!把話說清楚,為何不許我插手這個案子?是你查出了什麽?還是說你已經找到了兇手?醉三的解藥呢?林婉言怎麽辦?夜淩雲,今日之事不說清楚,你知道我的脾氣,我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深吸一口氣,扳直了身子,夜淩雲幽然回頭望著她與容盈。所幸只是容盈跟了出來,其他人倒是在房內按兵不動。夜淩雲盯著她看了很久,久得連容盈都生氣了,林慕白能聽見容盈略顯沈重的呼吸。

“跟我來。”夜淩雲丟下三個字,便走出了西廂,朝著自己的書房走去。

林慕白扭頭看一眼站在房門口的暗香,“暗香,帶他回去。”

暗香點了頭,不多時容哲修走出了房間,留下了容盈。

以前,夜淩雲的書房,她經常來。因為夜淩雲的書房裏,擺著好多書架,好多書籍,都是林慕白最喜歡的。只不過時隔多年,什麽都沒變,人心變了。

彼此已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,或者說,是最陌生的熟人。

進了書房,林慕白擡頭望著佇立身前,背對著自己的夜淩雲,“說吧,為什麽?”

“把門關上!”夜淩雲口吻低沈。

林慕白想了想,“明人不說暗話,你我之間——”

“有關於這個案子,牽扯到的一件十多年前的事,你不覺得該保密嗎?”夜淩雲幽冷轉身,“關上吧,你我之間是沒什麽,可隔墻有耳,你就不怕被兇手聽到嗎?”

依言關門,林慕白倒也不怕他做手腳,自己隨身帶著針包,而且——

“坐吧!”夜淩雲圍桌而坐,倒上兩杯水,而後將其中一杯遞給她,“我是為你好,為你的性命著想。夜家莊的勢力我不必多言,想必你也清楚。夜家莊發生人命案,還牽扯醉三之毒。你是大夫,就該明白醉三出自何處。為免夜家莊被牽連,我動用了江湖人脈,終於查出來,在十多年前,有一種滅門慘案牽扯到了醉三,而且懸而未決,至今兇手逍遙法外。”

林慕白嬌眉微蹙,望著夜淩雲悠然喝茶,當下也握緊了杯盞,“十多年前滅門慘案?”

“一門上下百十來口人,雞犬不留,全部被人殺死,整個莊子都被醉三給毒倒。莊子大門緊閉,等到屍臭傳出,人們才發現,整個莊子裏的人,都死了。”夜淩雲擡頭望著她,眸色幽冷,“服醉三者,唇角含笑,醉生夢死。屍體到處都是,因為當時天氣炎熱,無數的蒼蠅導致屍身上滿是蛆蟲。因為時隔多日,期間還下過雨,很多痕跡都被沖刷了,到最後這樁案子就不了了之。”

“這麽大的案子,怎麽能不了了之呢?”林慕白冷了臉,“那是人命。”

“當年負責這個案子的是一位姓王的巡撫,他為這個案子也算是日夜奔波。不過十五中秋那天,王巡撫畫舫游船,不慎跌入水中溺亡。當夜府衙失火,很多卷宗被燒,包括這個案子的所有檔案資料。”夜淩雲放下手中杯盞,“我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人為,後任的知府以死無對證,查無可據八個大字,向刑部匯報。這案子到了刑部,也就算是懸案了,再也無人接手。”

“王巡撫溺亡難道就沒人懷疑?”林慕白蹙眉,“這很明顯——”

話未完,她看見了夜淩雲眼中的淡漠,突然就明白了,很多時候人命與真相都沒那麽重要,重要的是功名利祿和富貴榮華。

頓了頓,林慕白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,“那莊子裏,可還有生還者?”

夜淩雲搖頭,“據說沒有。”

“那王巡撫家人呢?”林慕白又問。

夜淩雲擡眸看她,“王巡撫死後,其家人很快領了朝廷撫恤金,便再也沒了音訊。”

羽睫微揚,林慕白沈吟片刻,卻是以唇碰了碰杯中水,冷冷的低訴一句,“世風日下,人心不古。”

他當然聽得出來,林慕白的話外之音。夜淩雲笑得凜冽,“世事無常,這世上弱肉強食,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則。你若執意要查下去,我還是那句話,不管你如何選擇,我都會陪著你走下去。慕白,你該明白我的心意。於你,生死可忘,天地可棄。”

她放下手中杯盞,徐徐起身,“我該回去了。”

“慕白!”夜淩雲突然起身,一把握住她的手腕,直接將她往自己懷中拽去。說時遲那時快,溫熱的茶水瞬時潑在了他的臉上,讓他驟然松手。

林慕白站在那裏,平靜的臉上,無波無瀾,卻是將杯盞重重落在桌面上,“夜淩雲,這種游戲,好玩嗎?在別人的茶水裏動手腳,是你這位夜莊主該有的氣魄和風度嗎?我說過,我是大夫,你別把我想得太無用。我不拆穿,只是不想駁了你的面子。如今,是你自找的。”

音落,林慕白打開書房大門,毫不猶豫的走出去。她最不屑的,便是宵小行徑,最恨的便是欺騙。偏偏夜淩雲每次都自以為是,非要觸她的忌諱。

抹去臉上的水漬,夜淩雲望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,他以為自己說得如此認真,說的是案情,她便會放松警惕。卻沒想到,從始至終,她都防備著他。他看著她喝水,哪知她只是用唇齒碰了碰,便知曉了杯中的蒙汗藥。是啊,怎麽就忘了,她是大夫。

幾年功夫,這歧黃之術竟能練到如此爐火純青,想必費了不少功夫。

殊不知,旁人吃飯,她苦練施針。旁人睡覺,她苦讀醫書。旁人游玩戲耍,她上山采藥。這些年,所有能用上的時間,她都拿來提高自己,做最好的自己。

勤有功,戲無益。

在林慕白的身上,得到了最好的實踐。

“莊主?”管家在外頭行禮。

夜淩雲深吸一口氣,將濕噠噠的帕子隨手丟在了桌案上,“進來。”

“莊主,京裏頭,來信了。”管家俯身低語。

聞言,夜淩雲眉頭陡然皺起,“拿來。”

管家快速將一封信雙手遞呈,“請莊主過目。”

夜淩雲拆閱,看了一遍,而後去了火折子焚毀,丟入火盆之中。面上,恢覆了夜家莊莊主該有的淡定,“這些年二殿下與三殿下明爭暗鬥,不過三殿下到底是貴妃之子,又是皇上親封的毓親王,自然比二殿下齊王,高出一籌。”

“聽說朝廷上如今又在議論立儲之事,皇上將恭親王調離,是不是意味著將其排除在外了呢?”管家道。

冷笑兩聲,夜淩雲斜睨管家一眼,“排除在外?容淵那老東西,如果就這點城府,那當年大晉江山,也不會落入他的手裏。誰把他想得太簡單,誰就是自尋死路。”

管家俯首不語。

“亳州的錢款收上來了嗎?”夜淩雲問。

管家點頭,“業已收齊。”

“打點一下,啟程送去京裏。”夜淩雲睨一眼火盆裏的灰燼,這才放心的走出門去。外頭,早已沒了林慕白的身影,有些事她早就心知肚明,他就算不做,她也會認定,他必做無疑。反正在她心裏,他早已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,不折手段的江湖宵小。

林慕白回來的時候,臉色不是很好,但表情與平素無恙。

“師父?”暗香跟隨林慕白最久,自然能看出不同,當即上前擔慮的望著她,“你沒事吧?”

林慕白低頭一笑,雲淡風輕的模樣,真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,“世子他們呢?”

“都出去了,應該是恭親王府的人快要找到了,所以去接頭試試。”暗香道,“師父,夜莊主與你說了什麽嗎?是有關案情的,還是與師父敘舊?”見林慕白看了自己一樣,暗香忙改口,“如果是敘舊,師父就當我沒問。”

“我與他早已沒什麽可以敘的,是有關案情。”林慕白松一口氣坐定。

驀地,暗香眉頭陡蹙,“師父你脖子上——”低頭一看,便是林慕白的手背上,也有些紅疹。暗香驟然瞪大眼睛,“師父,你何時沾過蒙汗藥?你看你這紅疹,又要折騰了。”

“無妨。”林慕白淡淡吐出一口氣,“待會陪我去一趟藥鋪,去抓點藥就是。”

“師父,是不是夜莊主?”暗香眸色微沈,撅著嘴極度不悅。

見林慕白不說話,暗香更是憤憤,“想不到他看上去衣冠整整,卻原來是這樣的卑劣小人。師父早前誤食草藥,對蒙汗藥格外的敏感,觸及便會出紅疹。這一出疹子,今夜怕是要瘙癢難耐,趕緊去抓藥吧!”

“不打緊。”林慕白起身輕嘆,擡步往外走,“劑量很小,不會像以前那麽嚴重。對了,雲姑娘那邊如何?情緒可還好嗎?”

暗香邊走邊道,“夜莊主的婢女守著呢,不會有事。”

“沒發生什麽異常吧?”林慕白只覺得脊背瘙癢至極,脖頸上也是一陣熱一陣癢的。

“沒有,除了啞叔,誰都沒來看過雲姑娘,還能出什麽異常呢?不過說起來大難臨頭各自飛,也真是人心涼薄。”暗香嘆息。

出了夜家莊的大門,再走一段路程就上了街,陌生的街道,對林慕白而言一點都不熟悉。這些地方,她只在馬車上見過。想來那一年,自己如金絲雀一般困守一城,是怎樣的無知愚昧。以至於整個邯陽城都知道夜莊主有嬌妻在家,即將成婚,卻無緣得見她一面。她被隔絕於世,可賦予的信任,最後還是如此的潰不成軍,落荒而走。現在想想,真覺得好笑。

走在長街上,無人識得她是誰,只當是陌生女子,陌生的面孔。誰會知道,當年夜家莊成婚的女主子,便是眼前這個柳色青山,眉目溫涼的女子。

陽光耀耀,執一柄青竹傘,素雅而大氣的潑墨蓮花,於傘面淡淡綻放,遮去頂上艷陽。十指纖纖,卻有紅疹覆於手背,破了所有的美感。眉目微斂,眸光微涼,風過銅鈴聲,清脆悅耳。

繡鞋落在青石板上,聲音被來來往往的腳步聲淹沒。

收傘進了醫館,林慕白斂眸掃一眼醫館。此前也只是在門前經過,從未進來過,倒是暗香來抓過幾次藥了,與藥房夥計倒顯得幾分稔熟。

抓了藥,暗香將放進銅沖子裏慢慢搗著,師父的藥,她自己搗著放心。

林慕白在一旁,大夫取了專治紅疹的膏藥遞給林慕白,林慕白也沒有表明身份,細細的聽著大夫叮囑。每個地方的清涼膏配方都是不同的,林慕白自己的配方還是師父留下的,是密不外傳的。

正說著話呢,卻見一名少年走了進來,將一張紙遞給藥櫃前的夥計。

夥計看了看,不解的望著那少年,“你這抓的什麽藥啊?這個配方不完整。前兩日好像也不是這幾味藥啊,你這是——到底治什麽病?”

少年面色一沈,“又不是不給錢,讓你抓藥你給抓上就是,廢什麽話。”

“這——”夥計一猶豫,大夫便走了過去,撫著胡須接過夥計手中的方子,這張藥方顯然是被人撕成了好幾份,然後讓人分頭抓藥。這般謹慎,可見這藥方的主人何等小心。

林慕白蹙眉,上前睨了一眼,眸色微轉,思慮了片刻倒也沒說話。

那人抓了藥,付了錢便走,沒有多說一句話。

眼見著那人轉個彎,走進了一條巷子,林慕白緊跟著出門,“暗香,待會把藥拿回去。”

暗香一楞,瞧一眼外頭的太陽,“師父,傘?”林慕白早已快步離開。心下一縮,暗香不免愁上眉梢,心道可別出什麽事才好。想了想,暗香慌忙拎著藥,打了傘就往夜家莊跑。

林慕白悄悄跟著那少年,少年走個轉彎就得回頭看兩眼,似乎很怕被人發現,更擔心被人跟蹤。林慕白腳步很輕,自然不可能輕易被人發現。除非對方是有武功的,否則——她一直跟著那少年,來到荒郊野外。

春日裏的茅草長得齊腰這般高,風一吹發出嗖嗖聲響。

在那茅草堆裏,還有幾名少年,正將手中的藥包都遞給一個黑衣人。那人帶著輕紗鬥笠,將臉遮得嚴嚴實實,林慕白又隔得遠,根本看不出來這人到底什麽模樣。

交了藥,那人便給了眾人錢,各自離開。

待所有人都走開,林慕白環顧四周,這地方倒是荒涼的很,除了樹木雜草,周邊有不少墳塋,一條深淺不知的河從附近流過,響著嘩嘩的流水聲。

只是這人的背影,似乎看著有幾分熟悉,倒似在哪裏見過。

羽睫微垂,林慕白想了想,再擡頭,眼前竟沒了那人身影。

人呢?林慕白一驚,銳利的視線急速掃過周圍的一切,空空如也!剛才還在這,怎麽現如今——林慕白快速上前,穿過茅草堆,一直往前走,可齊腰的茅草堆裏,什麽都沒了。

深吸一口氣,林慕白機警的沿著周圍查找,穿過茅草堆,在河邊一座廢棄土地廟裏,林慕白發現了有人活動過的軌跡。伸手摸了一把火堆,早就冰涼,想來不是今天使用過的。

在土地廟內慢慢的走了一圈,驀地,她突然頓住腳步,蹲身撥開覆蓋在地表的厚厚雜草。這是——血跡?水滴狀血跡,不是噴散狀,那就意味著這裏曾經有人大面積流血而不是因為突然襲擊,進而導致的噴散血狀。

起身,嬌眉微蹙。

不僅如此,在土地廟的另一角,她還發現了一些未用完的繩索,以手丈量了繩索的粗細和手感,似乎跟當日在方問山身上發現的繩索很相似。有血,有繩索,還有冰涼的火堆。那個人的那個方子,雖然被撕碎了,但是憑借著林慕白多年來的經驗,應該是療傷之藥。

那人受傷了?

會是誰呢?

背影好像有點熟悉!

在哪見過吧!

突然,身後似乎有動靜,林慕白快速轉身。身後空空如也,可自己分明聽到了動靜,如風掠過一般快速。視線急速環顧四周,只怕這兒不安全。林慕白拿著繩索快步走出土地廟,應該盡快去找人來調查一下。遠遠的便看見夜淩雲帶著人快步迎上來,這才如釋重負吐出一口氣。

暗香紅了眼眶,“師父,你沒事吧?你急急忙忙的走,可把我急壞了。我不認得路,又不放心你,只好請了夜莊主來尋你。”

“我沒事。”林慕白望著手中的繩索,“煩勞夜莊主,帶幾個人搜一搜這土地廟,裏面似乎有些不對勁。還有這繩索,請夜莊主快速送去府衙,與方問山屍體上的繩索做仔細的對比。”擡步欲走,未與夜淩雲有半點眼神接觸。

擦肩而過的那一瞬,夜淩雲驟然握住了林慕白的手腕,幽然回眸看她淡漠疏離的容臉,“就那麽厭惡我?連說一句話都不肯?非要把彼此的關系,弄得如此疏遠?慕白,我自問對你的心,不遜於任何人,為何你不能給我機會?哪怕就這一次也好。”

“機會不是沒有過,你珍惜過嗎?”林慕白始終沒有回頭看他。朱唇微啟,清音涼薄,“夜淩雲,到此為止吧,對誰都好。等我找到醉三解藥,我會走得遠遠的,祝你們白首偕老,舉案齊眉。”

“雲姑娘也中毒了,是醉三。”他手心的力道微微加重。

林慕白終於回眸看他,“你說什麽?”

夜淩雲伸手撩開她臉上,被風吹亂的發,舉止溫柔得令人欣羨,口吻低沈卻透著一絲絲寒意,“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?又是醉三!我只怕,你是找不到解藥了。兇手何其狡猾,殺了一個又一個,你的諸多懷疑都被慢慢的推翻。慕白,回到我的身邊來,那些東西不適合你。”

“適不適合,只有自己才知道。”她狠狠抽回自己的手,暗香快速遞上蓮傘。

傘開,風吹柳藤兒,銅鈴聲聲響,柳色青山漸行漸遠,從未回頭。

身後,夜淩雲冷了眸,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,他也不例外。對著林慕白,他已經極力表現出自己的耐心,可她一次次的拒絕,一次次的逃離。他怎麽能忍受,她近在咫尺的抗拒,轉身而去的冷漠。如果這一次,還讓她從自己的視線裏消失,他又該如何承受。

不管是覬覦也好,企圖也罷,他對她的情根深種,豈是一朝一夕之事。這般的執著,難得有機會可以靠她如此之近,他豈能就此輕易放手。

林慕白!

林慕白!

你到底懂不懂?

林慕白回到夜家莊,容家父子還沒回來,估摸著應該快要接上頭了。只要恭親王府的人找來,林慕白手中的勝算會大很多,否則她不能保證,自己還能重獲自由。

“師父,你若真的不喜歡,咱們別查了,趕緊走吧!”暗香面色微恙,“夜莊主不懷好意,如果不是咱們人生地不熟,我一定不會去找他救你。可是他現在與你——”她頓了頓,“咱們走吧!”

林慕白頓住腳步,淡然苦笑,“你覺得我們能走出去嗎?”

“方才不是走出去了嗎?”暗香蹙眉,驀地,她垂眸。

走得出夜家莊,也走不出邯陽城。

夜淩雲如果不放手,誰又能耐他如何?強龍尚且不壓地頭蛇,就算容盈是恭親王,容哲修是世子,那又怎樣?沒牙的老虎,就算不上威脅。

“師父,我去給你煎藥。”暗香乖順的拿著藥離開。

林慕白去了雲水的房間,出事的第一時間,夜淩雲已經派人將此處圍了起來。細細的查驗,雲水的確是中了醉三之毒,可是這醉三又是如何進入雲水的體內的?茶水沒有問題,飲食也沒有問題,那麽問題來了,總不能是醉三自己跑進去雲水的肚子裏吧?

眸色微斂,林慕白松開雲水的腕脈,瞧一眼床榻上唇邊含笑的雲水,小心的為其遮蓋被褥。心下沈思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?高山流水,確實也該輪到雲水了,但是這——這手法似乎與往常不同。

正想著,卻聽得外頭的護院道,“夫人。”

“什麽事?”林慕白疾步出門。

“歐陽姑娘大發脾氣,不讓咱們搜屋子。”護院行禮。

“搜屋?”林慕白微怔。

護院道,“莊主吩咐,再一次仔細搜尋北苑,以防此前疏忽。可搜到歐陽姑娘房間時,她收了一個盒子,死活不肯讓大家打開來。也不知裏頭藏著的,是不是可疑之物。”

聽得這話,林慕白擡步便去了歐陽蕾的房間。

啞叔在外頭,見著林慕白過來便開始咿咿呀呀的做手勢,大意是歐陽蕾是個好人,不會幹那些壞事。神情格外的認真,也帶著幾分憤憤不平。

“啞叔,你信我嗎?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。”林慕白挽唇,款步進了房間。

歐陽蕾坐在床榻上,懷中抱著一個木匣子,冷冷的望著跟前眾人,見著林慕白更是怒氣不減,“這是我的東西,你們憑什麽要查驗?你們再如此無禮莽撞,別怪我告到府衙,到時候你們——”

“如果裏頭沒有什麽東西,你為何不敢打開來讓大家看看?”護院上前,“裏面說不定就是兇器。”

“放你的狗屁。”歐陽蕾暴怒,“什麽叫兇器,你把話說清楚,我就算再怎樣也不至於會殺人。你血口噴人,意欲何為?別以為是夜家莊就了不起,這般誣賴好人,我豈能與你善罷甘休!”語罷,歐陽蕾冷眸直視林慕白,“夫人也想讓我打開這個盒子嗎?如果裏面不是兇器,你當如何?”

“我不認為這裏面是兇器。”林慕白淡然開口,上下打量了一下歐陽蕾一眼,“至於是什麽,我猜裏面是你偷盜的贓物。”

便是這一句話,讓歐陽蕾面色驟變,瞬時僵在當場。

“打開!”林慕白冷然,徐徐坐定,顧自倒上一杯水慢慢呷著。

護院疾步上前,歐陽蕾慌了神,“你們都別過來,我告訴你們,如果你們敢動我的盒子,我就跟你們拼了。”可事實上,她的氣力哪有這樣大。三下五除二就被制服,盒子被搶下來,護院一刀下去,直接把鎖給砍斷了。

盒子打開的那一瞬,林慕白放下手中杯盞,也不看幾近嘶吼的歐陽蕾一眼。

“夫人,是個玉簪。”護院上前。

偌大的盒子裏,只擺著一枚玉簪?

林慕白指尖微挑,拾起盒中玉簪,歐陽蕾憤怒的沖到她面前,“林慕白,你滿意了嗎?你看到了,這是兇器嗎?是贓物嗎?你今日不與我磕頭認錯,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。”

“觸手生溫,是塊好玉,只不過上面為何有些泥?好端端的玉簪,價值不菲,可你為何想把它埋起來呢?”林慕白似笑非笑的睨了歐陽蕾一眼,“要不要讓我驗一驗,你手指甲裏和袖口上的泥漬,和北苑哪一塊地的泥土,是類似的?玉簪上頭刻著一個漸字,難道說歐陽姑娘的名字裏,何時也嵌了一個漸字?真是失敬失敬啊!”

“我的簪子,我喜歡刻什麽那就刻什麽,與你何幹?還我!”歐陽蕾面色微白,急於拿回玉簪。

林慕白一笑,“不忙,是你的我一定還給你。”轉頭朝著護院道,“讓啞叔過來認一認,如果這東西確實是歐陽姑娘的,我可真要倒黴了。”

啞叔進來的那一刻,歐陽蕾突然安靜下來,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,臉頰慘白失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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